晋州一带有三种萝卜,:一是胡萝卜,二是紫萝卜,俗称心里美,再就是白萝卜,老百姓们说的萝卜,多指这种白萝卜。
白萝卜和白菜播种的时间差不多,农谚云,头伏萝卜二伏菜,不过随着气候变暖,实际上现在种萝卜的时间比以前稍晚。与白菜不同,白萝卜多种在地头地边,畦背垄头之类边边角角的地方,除商品需求外,很少有大面积种植。因为白萝卜只供自家食用较多,所以其产量要比白菜少得多。
白萝卜虫害较少,极易管理。桑拿天的盛夏种下,到万物萧条的霜降,就可以收获。白萝卜在我国的种植历史很长,宋朝人刘子翚曾做《园蔬十咏》,专门吟咏萝卜:密壤深根蒂,风霜已饱经,如何纯白质,近蒂染微青。
本地的萝卜,胡萝卜和紫萝卜生吃也很可口,白萝卜虽也可生吃,但口感欠佳,略辣微涩,兼又十分清淡,须重油和辣椒同炒,方能可口,故而炒萝卜不是最佳的选择。白萝卜最简单最常见最省事的做法是用盐腌制。新鲜的萝卜去蒂去须,洗净,一层层码到腌菜缸里,撒上足够的大盐,盖好。然后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把一切交给时间。十天半月后,白萝卜的苦涩辣味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清脆和咸香。随着时间的流逝,萝卜越来越咸,只有这样,它才能从从冬季到明春甚至到夏天半年多而不腐烂变质。
馒头,是用当年的新麦子磨出的面蒸的,刚刚出锅,冒着热气,还烫手,就着新鲜的刚入味的咸菜轱辘,狼吞虎咽,是农家小伙子们最豪放的吃相。那个年代,白面馒头可不是天天能吃到的,喧腾的新面馒头,带着麦香,入口略甜,三五口就能吃完,急不可耐的再去拿。比成年人的拳头还大的馒头,正处在发育长个时期的男孩子一顿能吃好几个。有句老话,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说的就是壮小子们的这种吃法。
腌萝卜这种不起眼的小菜,也有比较斯文的吃法。洗净切成均匀的细丝,也不需要太多的调料,只需些老醋,几滴香油,就是酸咸香的美味。各种干粮如玉米面饼子,馒头都可搭配。这小咸菜到现在都还是早点摊上小米粥八宝粥的标配。小时候细粮较少,充饥多是玉米面饼子和山药以及偶尔的馒头。在那总觉比现在冷的冬天,有时候一锅热气腾腾又香又甜的玉米面山药粥,就是一顿饭,配上脆生生的咸菜丝,喝的人周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上来的惬意和舒服,人间美味,纵是海鲜山珍,也不过如此。
腌萝卜到来年春天吃不完,也不会浪费,主妇们就把它切成手指粗细的条晒干,收藏起来。等到春夏之间青黄不接的时候,把干咸菜丝煮熟,这时的咸菜已变成深红色,可以以香油调味,也可以与葱花同炒,也可以鸡蛋同炒,无论怎样做,都无需放盐,因做法不同,便有了各种不同的味道。
为了第二年春天还能吃到新鲜的萝卜,人们常会把它埋起来贮存,隔绝空气,减缓呼吸,目的是减少水分流失以保持爽脆的口感,与它同埋的常常还有紫萝卜。春天到了,吃了一冬天白菜咸菜,想换换口味儿,就把它刨出来。如果运气够好,刨出的萝卜依然如刚收获一般的新鲜,有时也会发糠,那是流失水分多了。这时候,人们大多会用它做灌肠。萝卜洗净,擦成丝,过开水去除涩味和辣味,拧出水,加葱姜蒜和油盐调味,拌成馅料。温水和面,醒好,擀成长方面片,包上调好的馅料,捏成长条,形似腊肠,上锅蒸熟。吃的时候,佐以蒜泥,这就是春季不可多得的美食。
白萝卜是一种极素又极淡的蔬菜,因此有许多无肉不欢的食肉动物不喜欢吃。为了改善它的口感去除辣味和涩味,聪明的厨师把它与羊肉同炖。荤与素互相渗透,肉与菜互相衬托,温与凉互相中和,羊肉不再油腻,萝卜也不再清涩寡淡,这道有名的萝卜炖羊肉,是深秋和寒冬补中益气的佳肴。这种做法不是孤例,西北名吃兰州拉面风靡全国,它的配菜里除了牛骨汤和牛肉外,也有白萝卜片,我想,其目的和思路应该是相同的。
把口味本性截然不同的食材同做,补其短,扬其长,调和荤素,成就一道道美味,不仅满足口腹之欲,还兼有食疗的功效,这也许就是中庸之道的处世哲学几千年来渗透到中国人生活各个方面的充分体现吧。#我,无条件写作#